铜铃

无论那铜铃后来如何

都应该与旋转木马有关？

所有贫穷但快乐的

少男少女总是抢先获得铜铃

在那神奇时刻？我四处打听：你知道

铜铃吗……？我问了邻居，

问了妻子，甚至肉铺的伙计（我觉得

他来自国外应该知道）。

似乎，没人知道。

后来我问了一个曾在游乐场工作过的男人。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说，跟那时不一样了。甚至大人都玩。

他想起了一位少女在托皮卡，堪萨斯。那是

八月。她拉着身旁，骑着木马的

男人的手，那人留着小胡子

是她丈夫。那位少女一直

大笑，他说。丈夫也

大笑着，尽管他留着小胡子。不过

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关于铜铃

只字未提。

注:1、铜铃，原文标题为TheBrassRing，指的可能是一种游戏。BrassRing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一种“旋转木马“游戏。游戏开始时，骑手们骑在一个绕着圆形平台不停转动、并上下起伏的木马上，平台上方不规则地挂着一些ring（铃铛）,这些铃铛大多用钢制成，也有少数铜（brass）制铃铛。如果骑手们在旋转过程中能够抓住这些铜铃，他们就可免费再骑一次木马。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4

起点

从前

曾有一根铅垂线

深深陷入地表

在云杉谷

靠近斯诺霍米什

在喀斯咯特山脉

蜿蜒于

雷尼尔山，胡德山，

穿过哥伦比亚河

然后出现在

俄勒冈雨林

那里生长着

蕨叶。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5

今夜在潘帕斯草原

今夜在潘帕斯草原一位骑着

高头大马的牛仔将

套牛绳抛向晚霞，夕阳

则向太平洋落下。

胡安·庇隆1与弗朗哥将军

同在西班牙入睡，

那位在亚洲吃烤肉的

总统……

我想安顿下来

更加深入四季，

变成一棵松树

或是一头驯鹿，

观察缓慢的变化和冰川向北部的

峡湾蔓延

抵抗这逃脱不掉的报应

和这干燥的天气。

注：1、胡安·庇隆（年10月8日—年7月1日），又作贝隆、裴隆，阿根廷民粹主义政治家，年至年、年至年期间三次出任阿根廷总统。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5

那些日子

献给C.M

是的我记得那些日子，

青春常在，六七月份；

莫莉，她的裙子在膝盖上方

打着褶，我，穿着工装靴

用手搂着她的细腰，

我们大笑着，跳着

一二三——滑步！

一二三——滑步！

在温暖的厨房，

鱼羹或是鹿肉排

在炉子上，玫瑰轻抚着

卧室的窗。

牧场对面，尼斯库阔河

夜里我们聆听着它的水声。

啊我多希望

可以像那切努克1鲑一样，

冲入、跃起在瀑布中，

再返回！

不要变成大块儿不要变成薄片只要随波逐流

随波逐流

注：1、切努克，原文为Chinook,指的是切努克人（北美印第安之一族），切努克语，chinooksalmon一般译为切努克鲑鱼、大鳞大马哈鱼。2、原文最后一句为Notchunksandflakesanddrift/drift,chunks有大块儿的意思，flakes有小薄片的意思，个人根据上文的“返回”猜测，作者不希望被捕鱼者捉到，成为“鱼肉”，而想自由自在的去随波逐流。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5

日光浴者，她自言自语着

漫不经心

有些迟钝；

脑袋仿佛一个水坑，

心手指

四肢

灼烧着

在你漠不关心的

触摸下。

此刻太阳老辣，

丈夫，

注入我的身体，

对我

那样粗暴，

让我坚强起来

对抗另一个人，

那个混蛋。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6

省省吧，别豪言壮语

日瓦戈留着漂亮的小胡子，

结了婚有了儿子。他诗人的眼睛

见证了各种苦难，

作为医生他的手忙碌不停。

“他心如纸薄1，”

将军同志同父异母的兄弟亚利克·基尼斯2

对拉拉说，日瓦戈爱她

让她怀了孕。

就在那时，

剧院隔壁无上装酒吧3的

乐队演奏了起来。

萨克斯声调越吹越高，

吸引着我们的注意。鼓

和贝斯也在演奏，

不过还是那萨克斯的高低婉转

化解了抵抗的

力量。

注：1、心如纸薄，原文为“Thewallsofhisheartwerepaper-thin”,直译为“心壁如纸薄”，大概是说日瓦戈日瓦戈命运多舛的意思。2、亚利克·基尼斯，（AlecGuinness，年4月2日—年8月5日），英国演员，在电影《日瓦戈医生》中饰演日瓦戈医生。3、无上装酒吧，原文为toplessbar,指的是女服务员腰部以上都不穿衣服的酒吧。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7

通奸

周六午后

下午场的《音乐之声》

你的外套放在我旁边的

空座儿上

你的手放在我的膝盖

我们被带到了

奥地利

在那儿

莱茵河的某个地方

众多古老美丽

小城中的任何一个

我们都可以静静生活

一百年

后来

你穿上围裙

给我弄了杯茶放了片柠檬

无线电监听器中

赫伯·阿尔伯特1

与蒂华纳铜管乐队

演奏起了《希腊人佐巴》2

我们也无意中听到

与迪齐·迪恩3的

一部分对话

地板上

挨着床放着《时尚先生》

弗兰克·辛纳屈4

被点亮的打火机围绕着

塔西佗5

高尔基的书

放在烟灰缸下

你的头枕着我的胳膊

我们抽着烟

聊着路易斯湖

班夫国家公园

奥林匹克

岛

我们都没去过那些

地方

外面

电闪雷鸣6

第一场大雨

砸着露台

听

多棒的礼物

注：1、赫布·阿尔伯特，美国音乐传奇人物。2、《希腊人佐巴》，年上映的电影。3、迪奇?迪恩，美国棒球运动员。4、弗兰克·辛纳屈，美国歌手、演员、主持人；这里指的可能是他作为《时尚先生》的封面，而这本杂志放在地板上。5、塔西佗，古罗马历史学家。6、电闪雷鸣，原文为heatlighting,直译为“热闪电”，用来形容雷电远离你的雷电。它被称为热闪电的原因是它最常出现在天空晴朗的炎热夏日。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7

7月2日，生日那天的诗

我们不停向上

爬啊爬

你的哥哥

开始头疼

从这个高度

我们不停向上

爬啊爬他说，

‘爸爸，我们去哪儿，’

我说，向上。”

坐在这儿就很惬意

今天早上喝着现磨咖啡

穿着干净衬衫。自我反省？

什么意思？母亲去世了，

父亲身患硬化。硬化，

该死的词儿。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哈哈。妻子要

给我烤个蛋糕。她说。我过生日那天

多数时候不得不上班。

不开玩笑。那还是生日吗？我记得

通往詹姆森湖的路：

硬土、急转弯、茱萸

刮着挡泥板刮着吉普车的帆布顶棚

直到，过了林界，驶离

树林和道路

前方一无所有只剩山岭陡峭

开满野花杂草丛生，

翻过最高山脊

进入詹姆森峡谷

湖水还结着冰。

真好笑。七月天气

冰上钓鱼。那是真正的，山区。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7

返回

乔治曼什家的牲口

排泄在了客厅，

窗子掉了

房后的回廊

也倒在了厨房四周：

我走遍每间脏的要命屋子

就像一位伴郎。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7

雅顿，谢谢你，今天的埃及货币

当我看着表面磨损的

狮身人面像，四周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风景，

我想起今天早上自己的手

远远伸出弄醒它们，摇摇晃晃，准备开始

它们可怕的质问。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7

跟罗伯特·格雷夫斯1，在战壕里

马略卡岛2的地中海之风3

还未吹到。这儿，

每天夜里机枪扫射。白天，

烈性炸药、铁丝网、狙击手……

老鼠在掉落物中

跑来跑去。尸体仿佛卡车，

被老鼠深深

拖进土里。双方，

防线后，长官和士兵

都排队等着最后一炮。无论如何，终究一死。

重要的是男人的阳具与生俱来，去做

性爱。我们活着

时代变了。

注：1、罗伯特·格雷夫斯（（RobertGraves，.7.24–.10.7）），英国诗人、小说家、评论家。2、马略卡岛（Mallorca）位于地中海，又名马洛卡岛。3、地中海之风，原文为latinwind，这里考虑到马略卡岛在地中海，且“拉丁”指的是古意大利，故译为“地中海之风”。

说明：关于本诗，自长官与士兵排队开始，有些“少儿不宜”，他们排队等待着最后一次与“军妓”发生关系，因为他们没有信心，觉得会战死沙场。原文最后两句为Firstthehawkmustgrowinaman,aspurtosex和Welive/indifferenttimes；这里采用了意译，想必作者也是用了“隐晦”的写法。若直译的话，可翻译为“首先雄鹰必定长在男人身上，那是做爱的马刺。”以及“我们活在不同时代。”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8

外面的男人

房子总是分里面和

外面。里面，妻子、

儿子和女儿，滔滔不绝的

谈话、书、温柔

和爱。

可是有天夜里房子外面

卧室窗边有人——

或什么东西，呼吸着，踱步着，

我叫醒妻子胆战心惊

在她怀里浑身颤抖直到天明。

就在卧室

窗外！长着几株花

被人踩倒了，脚下

是几个骆驼牌烟头——

我不是胡编乱造。

第二天第三天夜

接连发生，我叫醒妻子

她又一次安慰我

又一次摩挲起我受惊的

腿将我揽入怀中。

我开始对妻子

更多要求。她害羞的

在卧室地板上上上下下，

我驾驭着她就像装满东西的

手推车，就像车夫和马。

最后，今夜，我轻抚起妻子

她突然醒来饥渴着

做好了准备。灯亮着，一丝不挂，我们

坐在梳妆桌上疯狂

盯着镜子。我们身后，反射出两片

嘴唇，还有一支发光的烟。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9

种子

献给克里斯蒂

我与一个卖给我

女儿西瓜种子的男人

交换了不安的眼神。

一只鸟的影子

掠过我们的手。

卖主扬起鞭子

在他老马身后朝着

贝尔谢巴1匆匆走去。

你让我去选种子。

可你已经忘了那个男人

那匹马

那些西瓜以及在

卖主我之间

那并未看清的影子。

在这干燥的路边

我收下了你的礼物。

我伸出手

接受你的赐福。

注：1、贝尔谢巴，以色列内盖夫地区中心城市，为内盖夫的北方门户，通往死海南岸、亚喀巴湾与埃及的西奈半岛，交通位置重要，历史上长期为军事重镇。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9

背叛

如同不良信用

一点点得寸进尺

为其所骗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9

契约

注意我跟着的那个男人。

不久他将失去

左手、眼睛、

鼻子和漂亮的小胡子。

耶路撒冷啊

悲剧无处不在。

他举起茶杯。

等着。

我们走进咖啡馆。

他举起茶杯。

我们坐在一起。

他举起茶杯。

此刻。

我点了点头。

他那表情！

眼睛，转动着，

慢慢的掉了出来。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9

我的遭遇

我正遭遇一些事情

如果我可以相信我的

感觉这并不是

另一种心烦意乱亲爱的

我一直很忙

还是老样子

想法纯粹野心勃勃胸怀渴望

老二干干净净健健康康

不惜代价

不过我的脚开始

告诉我一些它们

自己的事

它们与我的手我的心我的头发眼睛

新的关系

我正遭遇一些事情

如果可以我要问问

你是否曾觉得相似

可是你今晚已在

海角天边我觉得

你不会听我讲况且

我的声音也受了影响。

我正遭遇一些事情

别意外如果

不久之后你在某天醒来

在地中海明媚的

阳光下你隔着我

看去发现一个

女人在我住处

或者更糟

一个奇怪的白发老头

写着诗

他再不能遣词造句

只能简单的动动嘴唇

试着

讲给你听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亮

日期：-7-19

在萨克拉门托的一个夏天

最近我们一直在看车

妻子惦记的是

一款年庞蒂亚克1卡特琳娜普通款

斗式座椅全自动

可我看上了一款小点的

红白配色71年的奥兹2短剑

有空调乘坐舒适操控好白壁轮胎3

没跑多少公里还便宜五百块

*

不过我也喜欢敞篷的

我们从未买过一辆真正的好车

我们大多数账单都付清了

我们还能买起另外

一辆高档轿车要花很多钱

去年我们开着它

逃到了墨西哥

周四是交房租的日子

我们有钱

天啊没有什么比

履行职责更重要的事了

在5月25日我生日那天

我们花了60多块

吃晚饭喝红酒鸡尾酒

看电影

吃饭时我们几乎没什么可聊

尽管我们频频微笑

看着对方

最近几个月我们看了很多电影

这个周五晚上

我要去见个自圣诞节以来

不时见上一见的姑娘

对我而言

没什么大不了

我们在一起时挺好的

我受宠若惊

对于她给我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