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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任何一种传染病来说,其最终的结果通常包括以下五种:

一,忽然消失;

二,被人类驯服;

三,和人类和平共处;

四,把人类完全消灭;

五,群体免疫。

注意:这五种分类方式并非完全互斥,而存在一定的重叠性。

一,忽然消失。

发源于年的非典(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征/SARS)在年夏季神秘消失,有人将其归因于夏季炎热天气的到来。而我的理解是,严格的隔离措施将非典的基本传染数(Basicreproductionnumber/R0)压低到1以下,并最终导致了其彻底消失。在年出现的零星案例是人为错误导致的结果,自从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关于非典案例的任何报道。

从非典疫情的结果来看,人类是幸运的。这场感染了超过8,人、死亡率在全球范围内接近10%、传播到了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疫情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就消失了,其疫苗的研发过程也因此中断,人类因此幸运的躲过一劫。正是因为非典的神秘消失,才导致了人类在此次新冠疫情中表现出一如既往的自大和愚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当年在非典中犯下的错误。如果各个国家在疫情过后总结经验教训,我觉得第一条就应该是如何避免在下次疫情中重复这次的错误。

那么,新冠疫情会忽然消失吗?从各个国家的数据来看,它消失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我觉得原因有三:第一,忽然消失的前提是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同时控制住疫情,然后把新增确诊人数和死亡人数慢慢压低到零,但目前的现状却是疫情的中心已经从最初的一个国家变成欧洲、北美洲和中东三个地区,而且我预测南美洲和非洲也会在近期成为新的疫情中心,届时疫情将进入全面失控的阶段。第二,管控措施最严格的国家也无法阻止病毒的蔓延。病毒能在各个国家禁航、封闭国境、入境14天隔离、停止内部交通、禁止聚会、关闭公共设施和封闭小区等一系列措施的情况下继续蔓延,而且我们应该知道各个国家在现阶段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而对于大部分国家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延缓病毒的传播。第三,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有科学依据的因素能够成为疫情忽然消失的推动力。有人说炎热的夏季可能有效的降低病毒的活性,即便假设这种说法正确,但我们不要忘记疫情已经扩展到包括南半球在内的全球几乎每一块大陆。虽然北半球即将迎来夏季,但南半球的南美洲、非洲南部和大洋洲马上就要进入冬季,高温天气显然对这些地方的病毒束手无策。

我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人幻想病毒可以忽然消失(就像美国总统曾经说的那样),那么我就用数据来帮助大家打消这个念头。赤道穿过的国家几乎全部沦陷(基里巴斯暂时幸免)。截止04月10日,这些国家的累计确诊人数分别是南美洲的巴西18,例、厄瓜多尔4,例、哥伦比亚2,例,亚太地区的印度尼西亚3,例、马尔代夫19例、圣多美和普林西比4例,非洲的加蓬44例、刚果(布)60例、刚果(金)例、乌干达53例、肯尼亚例和索马里12例(数据来源:worldmeters.info)。既然赤道从这些国家穿过,就意味着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显然夏天不是人类对于病毒的保护伞。

虽然炎热对病毒无效,那么寒冷的效果如何呢?答案也是无效。以寒冷著称的加拿大、北欧五国、俄罗斯和美国的阿拉斯加州几乎都是疫情的重灾区。丹麦属地格陵兰岛大部分领土位于北极圈内,80%被冰雪覆盖,其首都努克在7月份的平均高温只有10.6摄氏度,但目前已经有11例输入性病例。显然,病毒不会被冻死。

虽然很多媒体都报道了关于新冠病毒零号病人的新闻,但由于未知原因,零号病人的信息没有对外公布。缺乏零号病人的信息,那么寻找中间宿主和原始宿主的难度大大增加。因此,即使我们侥幸控制住了本波疫情,新冠病毒很可能再通过中间宿主卷土重来。而且,除了人类之外,科学家已经在狗、猫、老虎等动物身上发现了新冠病毒。虽然暂时还没有科学证据表明被感染的动物可以传播病毒,但是这些动物都表现出了咳嗽等典型的新冠肺炎症状。这就意味着,即使人类消灭了自身的感染病例后,病毒仍然可能暂居动物身上并伺机再次向人类发动攻击,因此新冠病毒忽然消失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二,被人类驯服;

提到被人类驯服,我们就必须讨论一下第一个被人类灭绝的传染病——天花(Smallpox)。这个困扰了人类至少3,年的传染病在经过了人痘接种术、牛痘和现代疫苗等无数轮防疫活动后终于在年被正式扑灭。人痘接种术历史悠久,但一旦接种失败就会导致接种者感染天花,因此并不安全。后来的牛痘疫苗则要安全的多。事实上,疫苗英语vaccine就来源于牛痘疫苗。随着现代天花疫苗的普及,人类才终于可以高枕无忧而免受天花的困扰。

除了天花之外,很多传染病都在卫生条件改善、疫苗和有效药物等多重因素的作用下得到有效控制,我们也可以认为这些传染病都已经被人类驯服。在国内,甲类传染病包括鼠疫和霍乱两种。鼠疫早在19世纪就存在疫苗,治疗方式则采用标准的抗生素治疗。霍乱主要通过水源传播,因此改善卫生条件和洁净的饮用水就能有效预防霍乱,因此霍乱在发达国家非常罕见。而乙类传染病中的大部分都处于可防可控的状态(是真的可防可控,不是专家嘴里的可防可控),国内的宝宝只要按时按要求接种疫苗就能有效预防百日咳、白喉、破伤风、结核病、乙肝、脊髓灰质炎、麻疹、流脑和乙脑等一系列传染病。吉利德(Gilead)公司开发的新药更是成为丙型肝炎的终结者。艾滋病虽然暂时没有特效药,但患者可以凭借鸡尾酒疗法能有效的控制病情并延缓病程。而病死率超过95%的狂犬病,只要在怀疑接触病毒(或者说被狗咬)后及时接种疫苗就能免受灭顶之灾。这些传染病都是被人类驯服的典型例子。

那么,新冠疫情是否能被人类驯服呢?我认为从长远的角度看答案是可以,但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事。纵观已经被人类驯服的传染病,其驯服过程无不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我们甚至可以把人类的历史理解为与传染病的斗争史。即使在科学技术和医疗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研发出高效安全的新冠疫苗和特效药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乐观估计,新冠病毒被人类驯服最早也要等到年。

三,和人类和平共处;

和人类和平共处指的是某种传染病虽然不能被人类驯服,但对人类的威胁也十分有限。这种传染病通常是自限性疾病(Self-limiteddisease)、传染性极强、重症率和病死率通常较低、反复性强、部分还有很强的季节性,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流感(即流行性感冒,influenza)。流感疫苗每年都在更新换代,但其总体有效性通常在40%甚至更低。大部分流感患者在不使用任何药物的情况下都会自愈,但每年也有0.1%的流感患者最终死亡,死者中以老年人居多。流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防不胜防,但由于后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除了按时接种流感疫苗,人们不需要采取额外的措施去防范流感病毒,因此人类和病毒达成了“我打不死你,你也打不死我”的微妙平衡。

由于被错误的数据所误导,新冠疫情在刚刚爆发初期和流感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新冠肺炎也是自限性疾病、其传染性略高于流感,这也是为什么发达国家在应对疫情的时候把新冠当做一个“大号流感”来对待。由于现在仍然处于疫情初期,其反复性和季节性数据还不得而知。但是新冠并不是流感,它和流感最大的区别就是重症率和病死率。从目前的数据来看,新冠在全球范围内有接近20%的重症率,在部分发达国家甚至交出了超过10%病死率的答卷,这就意味着新冠不是一个大号流感,而是一个小号的鼠疫。即使人类打算与新冠病毒和平共处,新冠病毒也会一边大规模扩散,一边对人类下狠手,所以和它和平共处显然不是一个选项。

四,把人类完全消灭;

既然人类文明在今天仍然存在,就说明在人类历史上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把人类完全消灭的传染病。导致传染病的病原体,无论是病毒还是细菌,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需要宿主或者中间宿主才能生存,一旦宿主死亡,病原体也会随即死亡,从而失去传染能力。从这个角度讲,病原体最不希望的事就是杀死宿主,而其最大的梦想就是通过宿主传播给新的宿主,至少在宿主身上长期生存。以新冠病毒为例,它是一个单链RNA病毒,需要借助人体内的资源才能完成复制,从而达到传播和致病的后果。而且,至今为止感染的一百多万病例中,超过80%以上的患者只是轻症,同时已经有超过三十万的感染者已经痊愈。并且,人群中有一定数量的无症状病毒携带者。无论是痊愈还是无症状的人都已经携带相应的抗体,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哪怕此次疫情再严重,这些人仍然会最终幸存,从而继续延续人类的文明。

人类文明虽然没有因为传染病而中断,但历史上几次大的瘟疫完全改变了人类文明进程,比如说著名的14世纪的黑死病。据统计,这场瘟疫在全球范围内导致超过7,万人死亡,而疫情中心的欧洲约有30%-60%的人不幸罹难。年流感则感染了至少5亿人,导致5,万人最终丧生,并间接终结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据我预计,本次疫情的结果将远远超过黑死病和年流感,具体的数值请参见我未来的文章。

理论上讲,传染病可以把人类完全消灭,毕竟病原体的变异是随机的,如果它用力过猛就可能无意的杀死全人类,然后自己也因此同归于尽。非典已经过去17年了,但人类对其认知仍然非常有限,甚至不能解释其忽然消失的原因。因为新冠病毒是全新的病毒,大家应该可以类比我们对新冠病毒的认知在什么水平了。虽然说新冠病毒抗体可以有效的抵制病毒的再次入侵,但我们不能忽略这样一个事实——从年11月疫情爆发到现在,即便有人在开始时就产生抗体,那么抗体在人体内的最长持续了只有五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新冠病毒抗体的有效期是多久。流感病毒同为RNA病毒,我们预估目前最好的流感疫苗的有效期是几年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WHO推荐我们每年接种流感疫苗的原因之一。如果新冠病毒抗体的有效期很短,比如说一年,那么已经痊愈或者有抗体的人在抗体失效后仍然面临再次感染的可能,这种情况下再加上没有特效药出现和物理隔离措施失败等其他因素共同作用,那么病毒就会最终把每一个感染者消灭掉,直到人类文明终结。当然,这种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即使不能把人类完全消灭,高病死率的传染病仍然可以让一小块地区的人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一下英国的伊姆村(1)。在年,英国伦敦爆发黑死病,一位伦敦商人把一份布料寄到了伊姆村,瘟疫也因此接踵而至。当第一个患者死亡后,伊姆村的村民们意识到:为了阻止黑死病蔓延到英国北部,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实行自我隔离。随后他们在村庄外围建起了一圈围墙,并发誓绝不会越过围墙,也拒绝外人进入村庄。这就意味着村庄里的所有人都要经受黑死病的考验,即使没有症状的人也不例外。随着死者越来越多,伊姆村开始瓦解,但是大部分人仍然信守自己的誓言没有离开村庄。据史料和后世学者估计,伊姆村最终有至少人在疫情中丧生,但他们的坚守大大降低了黑死病在附近区域的蔓延,因此拯救了更多的人的生命。

伊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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