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单纯想借黑白影像去实现个人美学追求的话，《生日》的导演莫雷利无疑是在剑走偏锋。

△导演卡洛斯·安德烈斯·莫雷利（CarlosAndrésMorelli）在电影拍摄现场

因为，也就是在不久之前，帕维乌·帕夫利科夫斯基刚凭借《冷战》中近乎极致的黑白影调和场面调度，夺得第71届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同年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得主；

△《冷战》（）剧照

阿方索·卡隆的《罗马》更是用平缓的长镜头于黑白之间追溯了一段童年往事。

△《罗马》（）剧照

那么，莫雷利为什么非得选择用黑白片去讲述一段父与子的故事？

生日

DerGeburtstag

导演:卡洛斯·安德烈斯·莫雷利

主演:FinnlayJanBerger/克努特·贝格尔/

KasimirBrause/安娜·布鲁格曼/梅拉妮·富歇

本片为第七届德国电影节·即将展映影片

11月19日

北京东城区东直门外香河园路1号当代MOMA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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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开场画面进入前，在长达数十秒的黑幕中，各种嘈杂声响提示着观众，这里将要发生一场让人既挠头又棘手的事情。

尽管，在外人看来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生日会，却依旧被老爸马蒂亚斯搞得一团糟。

迟到、忘记准备礼物、以忙推辞和儿子卢卡斯一起去动物园看大象的约定……会有这么糟糕的老爸吗？

导演接着告诉观众，马蒂亚斯甚至不知道7岁的儿子已经能够识字看报、不知道儿子能否吃香草味的冰淇淋、更没有耐心给儿子修理玩具汽车……

与儿子卢卡斯的联结似乎仅是和前妻安娜婚姻破裂后的定期义务看访。

老爸一边要顾及女友话剧演出与儿子生日撞档，一边疲于应付儿子和前妻的各种诉求。

很显然，马蒂亚斯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最后，就连天公都不作美，晴空万里时突降暴雨。

对于马蒂亚斯而言，可能真的没有比这些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更加令人烦躁了。

导演抽掉颜色，似乎想要「火上浇油」，让观众观看一场「黑白」心情的生日闹剧，连带着让观众一起跟着「闹心」。

不止如此，莫雷利在构思精巧的章节叙事中还加入了悬疑元素。

第一章「人」，导演便埋下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卢卡斯班上的转学生尤里乌斯。

举止奇怪的尤里乌斯的母亲、尤里乌斯对猫咪的碎碎念和聚会结束后尤里乌斯不愿意回自己家的异常举动，都指向这次糟心的生日会背后可能还隐藏着一次更为可怕的密谋。

可以说，导演对于第二章节「猫」的叙事节奏把握的较为到位，所有疑团逐一揭开后，观众在虚惊一场之余，也会为老爸马蒂亚斯深捏把汗。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章节「猫」中，无论是在布光还是对场景、造型上的选择，《生日》都有意致敬德国表现主义的风格，而德国的表现主义便是启发了美国类型片中对于悬疑和惊悚情节上的处理。

例如，在马蒂亚斯送尤里乌斯回家，意外遭遇废墟寻猫的情节中，全黑的场景里只有一道光束斜打在马蒂亚斯身上，他慌乱不安的内心和周围的噪音在此时被无限的放大。

同时，废旧工厂里的逆光和人物叠印的处理也不断给观众带来紧张和刺激、流浪汉的意外闯入牵动着观众悬在半空中的心。

这一系列的变动，无疑偏离了马蒂亚斯和安娜想给卢卡斯好好过生日的正常轨道，一齐滑向尤里乌斯「寻找母亲」的奇遇时刻。

一场在孩子眼中无关紧要的生日会，在大人们看来却是维系与孩子这道亲情关系的重要仪式。

当陪伴沦为一项任务，亲情关系已变得不再纯粹，更多是夫妻之间利益妥协后的产物。

02

某种程度，来自儿子卢卡斯的孩童的敏感贯穿了全片。

卢卡斯一遍遍跟老爸确认自己的生日礼物，一遍遍要求「此时此刻」就去动物园看他心仪的大象，这些都在暗指他极度缺少父爱。

当原定的户外庆生因暴雨被迫改为室内，卢卡斯站在窗前沉默目睹父母雨中的争吵时，孩童的童真视角已经不再是波德莱尔在《现代派画家》中所说的「新鲜的」、「陶醉其中的」好奇的双眼，而是「沉默的」、「波澜不惊的」失落的眼神。

孩子仿佛已经提前知晓了一切，从这一角度来说，黑白影像对应了卢卡斯过生日时的灰色心情。

亲情的纽带在此处也只有借助他者（尤里乌斯）的存在，方能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在卢卡斯出于善意邀请尤里乌斯参加自己的生日会时，他未能意料到之后发生的意外。

而在没有前妻安娜对另一个小孩的情感支撑后，面对同样孤立无援的尤里乌斯，马蒂亚斯一度措手不及，他无法处理尤里乌斯的哭闹和公园里警察的审讯。

但是另一方面，这也逼迫着马蒂亚斯重新审视自我，去认真审视自己与儿子卢卡斯之间的关系，他恍然发现以前有太多可以直接关爱卢卡斯的行为都被他无限期延后了。

只有当他独自面对亟待需要解决的问题时，马蒂亚斯的父爱才被彻底唤醒，而这次觉醒的代价是马蒂亚斯差点彻底失去儿子卢卡斯。

或许，在导演莫雷利看来，想要让观众收获感动，并不只是讲述十全十美的合家欢这一种选项。

正如《生日》的英文名一样「ManyHappyReturn」，失而复得有时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结尾处，马蒂亚斯在动物园里给卢卡斯买冰淇淋，出于为儿子健康考虑，他很认真的向售货员询问，「有不含糖的冰淇凌吗？」，一切似乎又重新明朗了起来。

所以，导演莫雷利这次变换了一种讲故事的方式，他选择抽调色彩，利用简洁的章回叙事，从生活中萃取提炼小人物的无力与挣扎的日常，电影还是给观众的眼睛吃的冰淇淋，只是不含糖。

△导演莫雷利和《生日》的主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