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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题:光辉岁月(三):14-16世纪

心灵理念

勇气

刚毅自制

关键词

全文字数:

阅读时间:21mins

编前按

米歇尔·德·蒙田(MicheldeMontaigne,年2月18日-年9月13日)是法国文艺复兴后期的代表人物。维吉尔、卢克莱修、卡图卢斯、贺拉斯的诗歌愉悦了他的精神;普鲁塔克、塞涅卡、西塞罗的作品启迪了他的理性;恺撒、萨卢斯特、傅华萨等质朴的史学家为他提供了未经雕琢的原始材料;而后世的孟德斯鸠、伏尔泰、司汤达、歌德等人都从他的作品中汲取力量。

在蒙田看来,死亡、痛苦、贫困这些许多人视如大敌的东西内在于生命本身,是未经人们同意就到来的事物,但它们并非困扰人的根源,困扰人的是自身对事物的看法。

对于死亡,他认为有人将其视为人生中的避风港和自由的支柱。死亡不仅帮助我们逃避现世的痛苦,也帮助我们摆脱今生的幸福,而“死的自由若要商量,生命无异是一种奴役”。正因如此,许多人怀着光荣的勇气和热诚的信仰从容不迫地走向死亡。

对于病痛,他认为对疼痛的感觉并非子虚乌有,它真实地折磨着人的心志,我们之所以感到难过,是因为其中包含着死亡的威胁。但我们可以保持心灵和理智的刚毅,通过隐忍去挑战病痛,“处于逆境坚定平静,经常更为幸福”正是贤人对我们的教诲。

对于贫穷,他认为财富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安全感,口袋里钱财的数量和头脑中的烦恼是成正比的,财富只有受到我们心灵的谨慎引导,其丰硕才会给我们带来真正的满足。

因此,蒙田认为心灵和理念是自身处境和行为的唯一至高无上的主宰,它能给万物确定价值,也能让我们的内心世界秩序井然。如果世间喧哗,把视线转向内部,让它在那里消磨时光并创造作为一种艺术品的生命又有何不可?

本篇推文出自《善恶的观念主要取决于我们自己的看法》,译者为马振骋,推文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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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的一句格言说,人不是受事物本身,而是受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所困扰。如果这个论点可以到处通行,这对人类不幸的处境极有裨益。因为如果说坏事只是由于我们的判断而出现在我们中间,那么我们也就有能力去对它们不屑一顾或避凶趋吉。如果事物可以由人支配,为什么就不能掌握它们,为我所用呢?如果我们心中的恶与烦恼,本身不是恶与烦恼,只是来自我们任意对它们的定性,那也由我们来改变吧。

如果不受任何束缚做出选择,还让自己终日烦恼不已,被疾病、贫困、嫌弃弄得愁眉不展,我们真是蠢得出奇了;我们可予以乐观对待,命运仅是提出内容实质,形式则可由我们确定。那样,我们所称的恶事,本身不是恶,哪怕就是恶,至少也可由我们使其不成为恶,因为原来就是同一回事,从另一个角度和体会来对待罢了。

如果我们害怕的事物从本质上说,都是我们无可奈何要接受其支配时,那么大家都是一律待遇。人人属于同一物种,程度上虽有不同,都具备同样用于思考与判断的机能和天赋。但是我们对同样的事物有不同的看法,清楚说明事物进入我们内心经过重新组合。纵使有一人接受了事物真正的本意,还是有千人会给予它一个新的相反的歧义。

我们视死亡、贫困、痛苦为大敌。

有人称死亡为怕中之怕的一件事,不是还有人说它是苦难人生中的唯一避风港吗?大自然的善良主宰?自由的唯一支柱?医治百病的速效医方?有人等着它来心惊胆战,有人觉得它比生还更好受些。

有一人抱怨死亡来得太容易:

死神啊,但愿你放过懦夫吧,

只向勇士索取生命的代价!

——卢卡努

且不说这些光荣的勇气。狄奥多罗斯面对以死亡相威胁的莱西马库说:“你再厉害,也不过是斑蝥一刺!”大部分哲学家不是对死亡早有准备,就是加快促成死亡的到来。

大家几曾看到多少普通人,像苏格拉底一样走向死亡,不是一般的死亡,而是掺杂耻辱,有时甚至怨愤的死亡,那么从容不迫,或出于顽强、或出于磊落,跟平时一样神态自如,处理家事,嘱咐朋友,唱歌,向大众宣传主张相互交谈,有时甚至谈笑风生,向相识的人敬酒。有一人要被押往刑场,还提出不要走某条路,因为很可能有一位高人来揪住他的衣领讨一笔旧债。还有一人对刽子手说不要碰他的脖子,他怕痒痒,会颤得笑了起来。还有人听到忏悔师说他那天可以与天主一起用餐,对他说:“您自己去吧,因为我守斋。”另一人要求喝水,见刽子手喝了再给他,就说不愿意在他后面喝,怕传染梅毒。

大家都听说过庇卡底人的故事,他已上了绞刑架,有人带来一个少妇(我们的法律有时允许这样做),他若娶她,就可以赦免不死。他对她细看了一会,发现她走路跛脚,就说:“套绳子吧,套绳子吧,她是个瘸子!”

据说同样在丹麦,有个人被判斩首,已上了高台,有人向他提出同样的条件,被他拒绝,只因为送来的那个姑娘脸太扁,鼻子太尖。图卢兹的一个仆人被人控为异端,说他这样信仰的唯一理由是参照了他的主人,一个与他同牢的青年学者的信仰而来的。仆人宁可去死也不听信他人说主人犯了教规。我们还读到阿拉斯人的故事,当路易十一攻下该城时,许多市民就是吊死也不愿喊:“国王万岁!”

在纳森克国,即使今日还是,教士的妻子要随同死去的丈夫活埋。其他妇女则在丈夫葬礼上活活烧死,不但要神色平静,还要高高兴兴。当国王驾崩火化时,他的所有后妃、宠姬,一大批官员奴仆,兴高采烈扑向火堆,跳入火中,他们觉得给先王伴驾是极其光荣的事。

在阿谀奉承的弄臣中间,有人临死前也不放弃装疯卖傻。有一个人,当刽子手要推他时,大叫:“开船啦!”这是他的口头禅。还有一人躺在火炉前的草褥上,快要断气时,医生问他哪儿痛,他回答:“板凳与火之间痛。”那位神父要给他做终敷仪式,摸到他因病而缩回的双脚好涂上圣油,他说:“您可以在我两腿的头上找到啊。”那人劝他把自己托付给上帝,他问:“谁上那里去?”

“上帝愿意的话,您不久就可以去了。”另一人回答。

“那我明天晚上到那里……”

“您要把自己托付给他,您不久就要到了。”

“那样的话,”那个人说,“不如我自己跟他说吧。”

我听父亲说,最近跟米兰的几次战役中,城市几次失而复得,老百姓实在忍受不了命运反复无常,决心不惜一死,盛传至少有二十五个家族族长在一周内自杀身亡。克桑西城也发生相似的事,在布鲁图斯围城时期,城里人不论男女老幼,纷纷冲出城门,怀着那么急切的欲望,只会做一切去找死,决不做什么去偷生;以致布鲁图斯好不容易才救出一小部分人。

任何观念都很强烈,让人不惜一死也愿意去接受。在米底亚战争中,希腊人立下和遵守的庄严誓言,第一条就是每个人愿意以死亡换取生命,也不以希腊法律换取波斯法律。在土耳其与希腊的战争中,我们看到多少人宁可接受残酷的死亡,也不愿放弃割礼而改行洗礼?

这说明没有事情是宗教做不到的。

……

好吧,有人会对我说,您的规则适用于死亡,但是对贫困您又有什么说的呢?还有病痛,亚里斯提卜、希罗尼姆和多数哲学家都认为病痛是最后的苦难,他们嘴上不说,实际上是这么认为的,您又怎么说呢?波西多尼乌斯患了一种痛苦的急性病,受极大的折磨,庞培来看他,道歉说选择了这么一个不合适的时间向他讨教哲学问题。波西多尼乌斯对他说:“感谢上帝,还不致让病痛压倒我,让我连哲学也探讨不了。”于是他大谈蔑视痛苦这个哲学命题,可是疼痛还是不停地发作,使他难以忍受。他对着它大喊:“疼痛,我不说你弄痛了我,你就是发作也白搭。”这则故事被后人传为佳话,但是对疼痛的蔑视又带来什么呢?他只是在口头上论证,如果这阵阵疼痛没让他感觉,为什么不继续讲自己的课呢?为什么他认为不把疼痛称为苦难是件了不起的事呢?

其实这一切并不都出于想象。我们对其他各抒己见,这却是确凿无疑的科学在扮演自己的角色。就是我们的感觉也在做出判断,感觉若不可靠,理智也就完全不成立。

——卢克莱修

难道我们能叫皮肤相信鞭子抽上来是给它挠痒痒?让味觉相信芦荟跟格拉夫葡萄酒一样味道?皮浪的小猪其实跟我们一样。它可能不怕死,但是挨了打也会叫也会痛。普天下所有生灵遇到痛都会发抖,难道我们会超越这个普遍天性吗?即使是树受到伤害也会呻吟呢。死亡只有通过理智才会感觉,这还是瞬时间的行动:

死亡不是过去就是未来,从来不是在现在。

——拉博埃西

死不及等死那么难受。

——奥维德

成千上万的牲畜与人宁可死,也胜过受威胁。其实我们说到对死亡的恐惧,主要是恐惧死前常会遭受的病痛。

然而,可以相信一位圣人的话,“死的痛苦全是死后带来的。”(圣奥古斯丁)而我说的话还更实在,就是死亡前与死亡后都不属于死亡。我们在为自己做错误的辩解。我从自身经验觉得,还不如说对死亡不可忍受的想象,才使我们对病痛难以忍受,还由于病痛包含死亡的威胁更使我们加倍地难过。但是理智责怪我们的怯懦,竟会害怕这么一个突如其来、无从躲避、无知无觉的事情,我们才去找出另外这个更可原谅的借口。

只有疼痛而无其他危害的病,我们都说是不碍事的;牙痛、风湿痛不管怎样痛,只要不危及生命,谁把它看成是病呢?那就让我们假设,我们在死亡中看到的主要是疼痛。就像贫困使人害怕的,也只是一旦摆脱不了贫困,就会受饥渴、冷热、难眠之苦。

那么让我们只谈疼痛。把疼痛看作是人生最大的祸害,我是太乐意了;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像我那么害怕疼痛,逃避疼痛。到现在为止,感谢上帝!——还没有大病大痛过。但是病痛还是在我们身内,即便不能消除它,至少通过隐忍去减轻它。当肉体受苦时,让心灵与理智保持刚毅。

如果不这样,我们之间还会有谁去崇尚德行、勇敢、力量、宽宏和决心?如果不去挑战疼痛,这些品质又在哪里得到展示?“勇敢者渴求危险。”(塞涅卡)如果不需要露宿野地,全身披挂忍受中午的烈日,吃驴马肉充饥,看到自己遍身鳞伤,从骨头里取出子弹,忍受缝合、烧灼、用导管之苦,又从哪里去培养超过凡人的优良品质呢?

贤人的教诲就是不要躲避坏事与痛苦,那些有益的事情中愈是艰难的愈值得去做。“寻欢作乐、声色犬马是轻浮的伙伴,与它们为伍其实并不快活;处于逆境坚定平静,经常更为幸福。”(西塞罗)

在这方面不可能去说服我们的祖先,就像在战争的机缘中凭武力的征服,不比稳稳妥妥靠计谋的征服更加有利。

愈难实现的德操愈美好。

——卢卡努

此外我们可以聊以自慰的是,从生理上说,疼痛愈强烈时间愈短;疼痛时间愈久也愈轻,“疼痛愈强愈快,愈久愈轻”(西塞罗),你若感觉痛过了分,你就不会痛太久;它不是自己消失,就是使你消失;这两者到头来是一码事。你若对它不能承受,它就把你带走。“你要记住,剧烈的疼痛会被死亡结束,轻微的疼痛有许多断续,中等的疼痛我们能够应付。可忍受的我们忍受;不可忍受的我们可以像离开一家戏园,离开不愉快的人生躲避。”(西塞罗)

我们之所以那么不耐烦去忍受疼痛,是不善于去发现心灵中的主要满足,对它没有足够的期待,其实它是我们处境和行为的唯一至高无上的主宰。身体只有一种状态和一种反应,除了程度上的不同。而心灵多姿多彩,变化无穷。身体上的感觉与其他一切外界事件,不论是什么样的,心灵感受后都会做出反应。然而必须对它探讨研究,激发它内在的强大活力。任何理智、规章和力量都不能牵制它的倾向与选择。它具备成千上万种感应,让它做出一种最有利于我们太平无事的感应,这样的话我们不但能够免受任何冲击,若适当的话还要欢迎,甚至鼓动冲击与痛苦。

心灵可以一律从中得到好处。即使谬误与梦想也可像一件好事为它妥善利用,保我们安全,令我们满意。

不难看到刺激我们内心痛苦与肉欲的是精神的尖刺。动物的精神是封闭的,由身体来表达它们自由与直接的感觉,因而从它们行动的相似性中看到,差不多每个兽种都是一致的。

如果我们不去干扰,让肢体来自由地支配自己,可以相信我们处境会更好些,大自然会让它们对痛苦与肉欲有一种适度正确的脾性。

大自然对一切一视同仁,也就不会不恰如其分。可是由于我们已经脱离了自然的规范,任凭自己的想象力恣意妄为,至少让我们自救,把想象力朝向愉悦方面发挥。

柏拉图担心我们陷入痛苦与肉欲而不能自拔,从而把心灵束缚得不能动弹。而我有相反的看法,这会使肉体与心灵两下分离。

这样就像敌人见我们逃跑变得更嚣张,痛苦看到我们不寒而栗也更猖狂。谁迎着它不服输,就会压下它的气焰。必须奋起反抗。畏惧退缩,反而受到威胁招致毁灭。身体绷紧了更勇敢抵挡冲突,心灵也是如此。

但是让我们谈一些更适合我这个心灵脆弱的人的例子,我们从中看到疼痛就像宝石,全凭把它衬托在什么样的金属片上显得更亮还是更暗,全看我们认为它多痛就是多痛。圣奥古斯丁说,“他们对疼痛想到多少,也就疼痛多少”。外科大夫的剃刀一划,我们会比激战时中了十剑还痛。医生,即使是上帝,都认为分娩的痛苦是巨大的,我们奉上了许多仪式,而在有的国家丝毫不当它一回事。

斯巴达妇女我不谈,且说随我们步兵出征的瑞士兵的妻子,您发现有什么不同吗?就是看到昨天还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今日挂在脖子前,自己跟着丈夫在小跑行军了。这些冒牌的埃及妇女,沿途接收进来的吉卜赛人——她们自己到附近的河流里给刚出世的婴儿和自己洗澡。除了那么多少女天天都在偷偷怀孩子和养孩子以外,还有那位罗马贵族萨比努斯的贤淑妻子,为了他人的利益,独自生了一对双胞胎,没有人帮助,不喊叫,不呻吟。

一个斯巴达男孩偷了一只狐狸(他们一时糊涂偷了东西,害怕受辱,更甚于我们害怕受罚),把它藏在斗篷里,为了不被人家发现,宁可忍受它在咬他的肚皮。另一个人在献祭时烧香,炭火跌落到他的衣袖内,为了不惊扰圣事,宁愿让火烧到骨头。

还看到许多斯巴达人,根据他们的培育制度,只是考验一下品德,在七岁时经受鞭打,打死也不改变脸色。西塞罗看到他们成群结队相互拳打脚踢,用牙齿咬,决不认输直至昏倒。“习俗从来不曾征服过天性,因为天性是不可战胜的,但是我们由于好逸恶劳,游手好闲,毒化了心灵,用成见和恶习又软化与腐蚀了心灵。”(西塞罗)

……

理念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横冲直撞,没有约束。谁都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哪个人像亚历山大和恺撒那样要搅得个天下大乱?西塔尔塞的父亲泰雷斯常说,不打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跟马夫没有差别。

执政官小加图为了确保西班牙的几座城市安全,只是禁止那里的居民携带武器,许多人都自杀了:“野蛮的民族,不认为人可以没有武器而生活。”(李维)我们知道又有多少人弃家离开温柔的生活和众多的朋友,到无法居住的沙漠去历险,投身到绝塞草荒的地方,引以为乐,还怡然自得。

波罗曼奥红衣主教最近在米兰逝世;他出身贵族,年富力壮,金玉满堂,在意大利风气下原可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可是他一生艰苦朴素,夏天穿的袍子到冬天还在穿,一张草褥就当作是床;教务以后留下的时间里,跪在地上孜孜不倦日夜研究,书本旁边放一点水和面包,这就是他的一日三餐,其他时间什么也不吃。

我知道有人献上老婆而升官发财的,这话一说出来叫许多人听了吃惊。

视觉若不是最必要的,也至少是最愉悦的感觉,但是我们器官中最有用与最令人快活的是用于生殖的器官。可是不少人对它们恨之入骨,只是因为它们太令人喜爱了,由于它们的价值与用途而被抛在一边。有的人剜掉自己的眼睛也是这个道理。

人间最普遍与最有益的看法,认为子女成群就是福;而我和少数人认为无子无女也是福。

有人问泰勒斯,他为什么不结婚,他回答说不想留下后代。

我们的理念给事物定出价值,这从许多事情中都可以看出;我们不是看了事物,而是看了自己定出价位,那就不妨先看自己。我们不考虑它们的品质,它们的用途,而是我们得到它们所花的代价;仿佛这才是它们的实质,并不是把它们所具有的东西称为价值,而是把我们带给它们的东西称为价值。在这方面我承认我们对自己的付出很善于管理。付出多大,就当作多大的付出来使用。我们的理念从不让它白白流失。金刚钻的价值在于有人买,美德的价值在于实行难,虔诚的价值在于痛苦,而良药的价值在于难以下咽。

某人为了当个穷汉,把金币抛入海中,在同一片海面上其他人四处打捞聚钱财。伊壁鸠鲁说,富裕的本质不是减轻烦恼,而是变换烦恼而已。说实在的,产生吝啬的不是匮乏,而是富余。

……

富裕与贫困取决于各人的理念,财富、光荣与健康,只是占有者认为有多美好、多快乐,就是多美好、多快乐。各人好与不好也全凭自己的感觉。不是人家认为他快乐,而是他自己认为快乐才是快乐。在这方面,信念才是本质与真理的依据。

财富对我们既不好也不坏,它给我们的只是物质与种子,我的心灵要强过财富,可以按心灵的要求改变和利用财富,这才是我们处境快乐与不快乐的唯一原因与主导。

外部的附加物有了内部的结构才产生了气味与颜色,犹如衣服可以暖身,用的热量不是来自衣服,而是我们自己,衣服用于保暖和储热而已。衣服若盖在一件冷的物体上,对冷也起同样的作用;冰雪就是这样储藏的。

同样道理,读书对于懒汉,戒酒对于酒鬼,都是一桩苦事。节俭对于挥霍的人是酷刑,锻炼对于虚弱好闲的人是体罚,其他事也一样。事物本身不是那么痛苦,那么困难;但是我们的软弱与怯懦使事物看来如此。要评判事物伟大高尚,必须有一个同样的心灵,否则我们把它们看成是卑微的,这卑微来自我们自身。一支直的船桨在水里好像是弯的。重要的不是看事物,而是如何看事物。

以上说了那么多道理,从不同方面劝说大家要蔑视死亡、忍受痛苦,为什么我们就不去找一个适合我们自己的道理呢?想出那么多方法去劝说别人,为什么每个人不根据脾性选择一个用于自己身上的呢?要是他不能消化有腐蚀作用的烈性药去根除病痛,至少他选用镇静剂去缓解病痛。“不论对待欢乐还是痛苦,我们总受一种缺乏刚强、没有价值的偏见支配。当我们的心灵崩溃软弱的时候,给蜜蜂蜇一下也忍不住要叫喊,最主要是有自制力。”(西塞罗)

目前,我们开口不离哲学,大谈痛苦的严酷与人性的软弱。因为有人强迫哲学回到这些战无不胜的诡辩上去:若过苦日子不好,那又何苦去过苦日子呢?人自己有了错,才会长时期痛苦。谁没有勇气去忍受死亡与生存,谁不愿抵抗或逃避,别人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编后按

《蒙田随笔》中处处可见他对外在真理的怀疑和对自身身体及精神的省察,但这种存疑并不意味着他会逃避社会生活,在他看来,承担社会责任和扮演好自身的社会角色关乎道德问题,因此他身体力行地“热爱并开拓生活”。

蒙田的思想是后世怀疑论政治(ThePoliticsofScepticism)的源泉之一。他对必死命运的感悟形成了一幅“阴暗”的画面,这与信念论政治(ThePoliticsofFaith)预见的美好画面形成了对比;他对人类能力丝毫不抱幻想,认为社会准则在执行中常倾向于不公,“很多判决比罪犯的罪行还要罪恶”;他游历各国,观察各地的风俗习惯,用自己的亲身见闻表明对政治权力的怀疑,时时刻刻都警醒人们在一路前行时不要忘记停下来思考。

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有所删减,请有需要的读者参阅原文。

编者

水穷处

制作

果一仁

审核

聂保平

数丛沙草群鸥散,

万顷江田一鹭飞。

——温庭筠《利洲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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